禁苑的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轻飘飘地挂在试验田的篱笆上。
李杰踩着沾满露水的土路往前走粗布鞋底碾过草叶的 “沙沙” 声里混着远处禁卫换岗的甲叶碰撞声。
他特意比往常早半个时辰起身袖口别着的槐树叶舒展如新 —— 这是他用农科院学到的土方法测的湿度计叶片边缘不卷说明空气湿度 60%正是检验粪肥的最佳时机。
“大人您看!那车辙印深着呢定是满载的粪肥!” 老张蹲在田埂上修补漏雨的草棚手里的茅草刚缠上竹架就突然蹦起来竹片在他掌心硌出红痕也顾不上揉指着西边扬起的黄尘直乐“司农寺总算靠谱了回没误了咱定植的日子!” 三辆牛车在土路上颠簸着靠近最前面那辆的车辕插着块褪色木牌“司农寺” 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
赶车的赵五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皂隶服领口磨出的毛边沾着褐色的粪渍 —— 这是常年跟粪肥打交道的人才有的印记。
他手里的鞭子甩得有气无力牛皮鞭梢扫过牛背时老牛只是懒洋洋地甩甩尾巴蹄子踩过水洼的 “咕叽” 声倒比鞭响还亮。
“李大人!您要的十担粪肥一毫不差!” 赵五刚勒住牛绳就慌忙跳下车膝盖在车辕上磕出闷响却像没事人似的扑到李杰面前脸上的褶子挤成朵菊花“小的们连夜从三号粪窖起的肥腐熟得能当点心!您闻这味纯不纯?” 李杰没接话只是目光扫过牛车上盖着麻袋的粪肥。
阳光透过薄雾在麻袋上流淌粗布纹路勾勒出黑黝黝的轮廓沉甸甸的模样透着实在。
他缓缓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铜勺 —— 这是用狱卒吃饭的铜碗改的边缘磨得能照见人影勺柄刻着个 “验” 字是他花了三个晚上打磨的验肥工具。
“张大哥把草棚里那十个陶罐拿来。
” 他的指尖在铜勺上轻轻摩挲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头脑更清醒“编号一到十每担舀一勺装进去。
” 老张应着跑向草棚赵五脸上的笑却僵了半分。
往年送粪肥都是过秤即走哪见过这般较真的? 他下意识瞟向第七辆牛车车板缝隙里卡着半片白菜叶叶缘还带着水润的青 —— 那是昨儿个往熟粪里掺生粪时蹭上的东宫马厩的苜蓿草里总混着这东西。
第一担麻袋被老张扯开的瞬间一股醇厚的气息漫过来。
李杰弯腰凑近鼻尖离粪肥只有寸许:腐熟的粪肥带着腐叶的微甜像秋雨淋过的森林地表;而生粪的腥气会像针似的扎鼻腔混着没消化的草料味。
他用铜勺轻轻一插黑褐色的膏体里嵌着细碎的秸秆捏在指间能搓成粉末松开手时 “簌簌” 落下不沾皮肤。
“一号合格。
” 他将粪肥倒进陶罐陶土罐发出 “噗” 的闷响。
阳光斜照进罐口能看见肥粒里闪着细碎的银光 —— 那是草木灰里的钾盐结晶“这肥掺了松木秸秆含钾量高适合胡椒扎根。
” 赵五偷偷松了口气后背的汗把皂隶服浸得发皱。
他看着李杰逐担查验铜勺在粪肥里搅动的动作慢悠悠的却像在挑拣珍珠。
第二担掺了稻壳第三担混着塘泥直到第六担都挑不出错处连老张都忍不住咂嘴:“司农寺这回真是下了本钱比去年给御花园的肥还强!” 轮到第七担时李杰的脚步突然顿住。
还没掀麻袋一股极淡的腥气就钻进鼻腔像生鱼被埋进湿土的味道被浓郁的腐殖香盖着稍不留意就会忽略。
他的眉峰轻轻挑起铜勺悬在半空。
“李大人?” 赵五的声音突然发紧手里的鞭子在掌心缠了三圈鞭柄的汗渍把牛皮泡得发亮。
李杰没看他只是朝老张抬了抬下巴。
麻袋被扯开的刹那赵五的脸唰地白了 —— 这担粪肥的颜色明显浅些泛着灰黄像掺了沙土。
铜勺插进时阻力格外小舀起的肥块里竟裹着根完整的青草叶尖还带着点青涩显然没腐熟透。
“这担不对劲。
” 李杰把铜勺举到阳光下青草纤维在肥块里支棱着像根绿色的针“腐熟好的粪肥草料早该化成泥了哪会留这么精神的草根?” 他用指尖捻起一点肥黏糊糊的沾在皮肤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滑腻 —— 那是生粪特有的黏液。
赵五的膝盖突然打颤差点跪下去:“许…… 许是窖温不够…… 小的这就拉回去重窖……” “先装罐。
” 李杰打断他铜勺里的粪肥 “咚” 地落进七号陶罐溅起的肥星落在赵五手背上“编号七暂存。
” 剩下的三担查验得格外快。
李杰的铜勺每次都直插罐底八号罐发现半粒没消化的豆子九号罐湿度偏高十号罐看着没问题却在他放下铜勺时听见赵五吁了口长气 —— 那口气里的紧张比粪肥的腥气还刺鼻。
老张把十个陶罐在草棚墙根摆成一排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罐口七号罐的肥面明显泛着水光。
李杰摸出 “验土帛” 往七号罐里一插原本该泛蓝的帛片竟透出淡红像抹没干透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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