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公府的后园辟出了一角建了座小小的佛庵。
白墙黑瓦门前几竿翠竹一株腊梅。
与府里别处的富丽堂皇隔着一道月亮门像是两个世界。
妙玉就住在这里。
房叔派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伺候都被她遣了回去。
“我这里用不着人。
” 她的东西不多一个旧琴囊几卷泛黄的经书还有那只她从不离身的青花瓷瓮。
她将禅房打扫得一尘不染自己烧水自己煮茶。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姑苏蟠香寺。
可她知道不一样了。
这里的墙更高。
园子里的花更艳。
邢岫烟常会过来看她拉着她的手说些家常。
林黛玉也来过几次她性子也冷两人倒也能坐着半日不说一句话只听风吹竹叶。
冯渊也来。
他来的时候从不提前打招呼。
常常是妙玉正在抚琴或是在廊下看雨他便像个影子似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姑娘的琴音比这雨声还冷。
” 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
妙玉的琴声乱了一拍。
她停下指抬眼看他。
“国公爷日理万机何必来我这冷清地方扰我清修。
” “清修?”冯渊笑了走进来。
“姑娘修的是什么?” “是这满身的孤傲还是这不近人情的脾气?”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
那目光带着侵略性让她无法回避。
“你!”妙玉的脸涨红了。
“我观姑娘这佛庵虽雅致却也少了些东西。
”冯渊自顾自地说。
“少什么?” “人气。
” 他伸出手碰了一下她面前那盆水仙。
“花再清贵离了水土终究要枯萎。
” “人也一样。
” 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妙玉的手背。
妙玉像被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
“国公爷请自重!” 冯渊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姑娘想多了。
” “我只是觉得你这屋里太冷了。
”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留下妙玉一个人坐在琴前心乱如麻。
那被他碰过的手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灼人的温度。
----------------------- 这日午后天有些阴沉。
妙玉煮了一壶新茶想给邢岫烟送去。
她提着小小的竹编食盒穿过花园。
邢岫烟的院子很安静。
廊下的鸟雀都缩着脖子在打盹。
她走到门前正要开口。
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让她心惊肉跳的声音。
先是男人的一声低笑。
那笑声她认得是冯渊。
随即是邢岫烟的一声短促的惊呼带着几分娇嗔几分羞怯。
“夫君……别……” 妙玉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她想走可双脚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那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铁针刺进了妙玉的耳朵里。
她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断断续续的声音。
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啪嗒。
” 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
妙玉如梦初醒。
她转身提起裙摆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佛庵的。
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方才那些声音在她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
邢岫烟那声娇媚的“夫君”像魔咒一样挥之不去。
她走到水盆边掬起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自己脸上。
可那股燥热却怎么也退不下去。
那天夜里她做了梦。
梦里不再是青灯古佛不再是梅林白雪。
是那个挂着一丝坏笑的男人。
是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是他那带着灼人温度的手。
是那种她白天听到的声音。
“姑娘你这身子也冷得像冰。
” “让夫君……帮你暖暖。
” 妙玉尖叫着醒来。
窗外月凉如水。
她浑身是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
…… ----------------------- 薛家彻底败了。
玉桂坊的香皂不只是香皂薛家的一切主要货物韩安梦借着盐商的船队像水银泻地一般铺满了大吴的每一个角落。
从神京的贵妇到江南的瘦马无人不知无人不用。
忠顺王府的招牌比什么都好用。
薛家的皇商招牌却越来越像个笑话。
铺子里的货积压如山。
有的账房的算盘一个月也响不了几回。
她坐在屋里听着管家哭丧着脸报账只觉得眼前发黑。
“太太南边几个大铺子这个月又亏了上千两。
” “库里的绸缎都快被虫子蛀了。
” “几个跟了咱们家几十年的老师傅也……也被人高价挖走了。
” “是哪个天杀的!”薛姨妈一拍桌子。
管家低下头不敢说话。
谁不知道挖人的就是燕国公府的账房。
薛蟠从外面走进来身上带着酒气。
“嚷嚷什么!” “不就是亏了几个钱!天塌下来了?” “我的儿啊!”薛姨妈看见他眼泪就下来了。
“你还有心思在外面喝酒!” “咱们家都要被那姓冯的给逼死了!” 薛蟠的脸色沉了下来。
“冯渊……” 他听京营里的那些王孙公子们说过 冯渊那股子杀气隔着老远都让人两腿发软。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斗不过这个人的。
“娘你别哭了。
” 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咱们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 薛蟠一拳砸在桌子上。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吧!” 薛宝钗沉默了片刻。
想着那个勾走她心的男人无奈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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